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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走到儿时经常跟任让睡的那张铁架床旁,床头旁的木桌上放着一本日记本,他本没想打开,可窗外突地传来一股妖风,将日记本狠狠掀开。
风一卷而去,笔记本大敞开来,停留的页数是落笔的最后一页,上面写着:
还有九天。
九天后我就要跟远告白了,他会怎么回答我?
他应该不会拒绝我吧
好期待,可又好害怕。
希望神明能听见我的心声,遂我心意,让我和他好好的吧。
1995年7月20日。
孟远看到这儿,他愣了愣,拿起笔记本从第一页开始翻,指尖开始轻颤,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。
任让喜欢他?
怎么可能?
孟远不知道,喜欢是有迹可循的,表现在任让对他的可怖占有欲中;表现在任让对他的无尽分享欲里。
无尽的期待,暗恋的酸涩,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独自兵荒马乱。
暗恋对象在他死去的第20年才发现这件事。
当年孟远赴约了,哪怕是知道任让已经车祸去世,他还是到了任让家,在家门口独独坐了一整夜。
笔记本的最后一页,夹着一张对折的纸,看着依旧很新,按纸张的行距来看,应该是从笔记本里撕下的。
孟远掀开对折的纸,眼泪终是控制不住地落下。
:远,你别哭。
我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会哭,可我还是想说。
你不要恋爱好不好?你已经38岁了,我知道是该结婚的年纪了,但你不要结婚好不好?
我知道自己超自私的,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恋爱、结婚、生子,我觉得我会超级不开心的。
不知道你来我家的时候怕不怕,我家是不是完全没有变化?就像以前一样,就跟你我一样。
我真的很喜欢你,你要相信,我就算死了也不可能会害你,可是我没有能力让你幸福这个真的蛮可惜的。
1996年,你应该上了大学了吧?那时候肯定不在这个村里了,但是我会等你,因为我没赴约
至此便中道而止了。
孟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,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?他不怎么纠结,此时他心里反复回想一句话,那就是……任让喜欢他
对方十八岁时的心意,他在三十八岁的时候才知晓。
任让已经不在了,他也没办法给任让答复了,这场约定总归还是他失了约。
孟远在木屋三楼待了很久,他坐在窗口、琴具区、铁架床、书桌,所有他和任让产生过记忆链接的地方,他都摸了一遍。
时间的沉淀,让这份迟迟接受到的爱意变得沉重,孟远沉着心,最后坐在窗口发呆。
脑子里突然显现出任让教他吹口琴的画面。
“你吹看看,以后我再教你曲目,你先练习。”任让白皙的双肘撑在窗口,扭头看着孟远笑弯了眼。
孟远的表情有些窘:“我真的学不会感觉我吹起来好难听啊。”
“不会啊!超级好听的,你很厉害!我真的超喜欢。”
孟远按照任让教的重新试了一下,最后大喘着气说:“算了吧,我真的学不会。”
“那好嘛,下次再学!你听我吹给你听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
回忆由此掐断,孟远起身走到琴具区,拿起一只口琴,口琴已经绣了边,但他还是老实地攥在手里,心里如是道:“对不起,将你淡忘了好多年。我会去学口琴,等来年回来吹给你听。”
孟远在木屋里待了许久,外面看着无常,圆月高挂天边。
孟远下楼时,徐姨早已不见踪影,他在一楼找了找,走出客厅门时还是报备了声:“姨,我先回去了,明天再来看您。”
脚步刚迈出院子,孟远走了几步便碰上了儿时开小卖部的陈伯,陈伯问他:“是远呐,你来这干嘛?这儿不是上锁好多年了,你怎么从里面出来的啊?”
陈伯年迈了,他视力不好,但他很清楚那屋子已经十多年没人回来过了,自小让那小子去世后,两夫妻也搬去了城里,听说他们夫妻俩在前几年也意外去世了,这会儿更是不可能会回来开门了。
而小远从里头出来,他觉得奇怪,便多嘴道:“远呐,知道你想那小子,你每年去祭拜可以,但那屋子还是少去好,邪得很,他们一口子人已经不在了。”
“不在了?”孟远再次顿住脚步,“什么意思?伯的意思是徐姨跟任叔”
孟远扭头望向木屋,此时木屋哪还是方才所见的样子,木屋破败不堪,蛛网灰土布了整片院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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