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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 噩梦(10/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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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觉得自己不该在此处,要去寻自己的来路。她翻身下水,只知要随着船的反处游,直到窥见一团光亮,她奋力一划,睁开了眼。



那些人以为她死了,没人管她,反倒是林嫂可怜她,用针线为她缝合开裂的身躯。没想到她又活了过来,她认定了自己命不该绝!



她仍旧是发烧,烧到肺腑都在痛,五脏六腑都在喊,她撑过来了,靠着林嫂每日的稀粥,就这么又活过来了。



她回到家,谢江谢河看见她都很惊恐,以为她是鬼,但她不是,当他们发现她是人的时候又变成恶魔。她开始很少出来,只有谢芜被打的时候才出现。不知道为什么,他们没再绑她去祭神。



她经常睡觉,有时候睡在眼睛里,有时候睡在右手,左手也睡,左右腿都躺,她出来的时候天赐三号已经会走了。



他已经会用他肉肉的手打人了,小拳头呼在脸上怪痛的。谢兰知道村头的谢东家里养了三只猎狗,这三条狗是追咬逃跑女人的利器,有时候受不住口,把人咬死也是常事。



她牵着天赐三号,他跌跌撞撞地走在她身后,一直走到谢东关狗的地方。



他小,她就把他抱起来放进去。狗已经被饿了三天,口诞滴在地上汇成一洼粘液,看到生人,想也不想地扑过去,撕咬、拉扯,天赐三号的哭声撕心裂肺,他望向谢兰:“啊!爸!爸!啊!”



他在向她求助。小孩子懂什么呢?但谢兰的心是硬的,与其等他变成又一个谢江谢河,不如现在就送他重新投胎。



所以谢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蒙上死亡的纱,然后转身跑开了。



也许是天赐三号已经大了点,她第一次晚上做噩梦,梦见小小的天赐三号哭着蹲在床边,问她:“为什么要让狗咬我?”



“姐姐,我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……”



她惊醒,窗外是溶溶的月亮,几乎要化了般。她一身的冷汗,终于意识到与其等天赐四号出现不如把握时机带陈美溪逃走。



她要带陈美溪逃走。



谢兰以为简一会被吓到,但出乎意料的是,简一只是偏过耳朵,说:“痒。”



他摸摸自己的耳朵,却总觉得谢兰呼出的气还落在他的耳上,像吻,带着耳鬓厮磨的缠绵。



或许他是一个没有心肝的人,他觉得谢兰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。总之,弟弟们坏,谢兰好。



谢兰没有跟他多说,只说她妈生了三个男孩,都被她分别用开水烫死、放进河里淹死、推进猎狗群中咬死。



她跟简一说:“所以我讨厌小孩。”



与其说是讨厌,不如说是心悸。她很久没能忘掉那双明亮的大眼睛,属于孩童的、含泪的眼。那双眼睛刺痛了她,那目光扎进她的灵魂,她的灵魂都为之颤动。



也许……她是害怕,又或者是恐惧……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做错了……她不清楚自己是对是错,一切凭感觉走……她不想自己孩子是天赐四号。



简一的话打断了她沉浸的思绪:“所以你纹身只是为了遮住疤,是吧。”



“开水烫在手上很痛的。”



难怪简一语文考得最好的一次只有七十多分,这理解水平,文曲星附身都救不了。但谢兰喜欢他这么说,她也乐得回他:“不痛。”



简一挤在她怀里,被子里的手越过去摸她的手臂。谢兰的手臂不算光滑,只有不太明显的凹凸感,他以前摸过无数次,没有哪一次认为上面有疤。



谢兰不说话,也不抽回手,他也就这么握着,彼此的呼吸交错在一块儿,像一对难舍难分的爱侣。



简一想,谢兰不觉得痛,可他心却觉得好痛好痛,好像自己被开水烫过一样。然而他什么都不能为谢兰做,他只能在这个普通的夜晚,握着她的手臂,听她的呼吸飞过一重重的山峦,飞至他的颊边,吹开一滴眼泪。



谢兰揩掉他的泪,问他:“为什么要哭?”



简一说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

简一吸吸鼻子:“我想,你肯定受了很多委屈。”



谢兰有点想笑:“没有,我从不让自己受委屈。”



简一:“可开水烫在身上很痛,刀割在身上也很痛。也可能是你的心里很痛,我爸爸说,心痛是最痛的。”



简一闷闷地开口:“我以后会对你好。”



谢兰觉得他说话好有意思,有心逗他:“你要怎么对我好?”



简一:“我不知道。以后你睡我,我不收你钱,算不算?”



谢兰难得认真想了想:“算谈恋爱。”



简一问她:“你谈恋爱吗?”



“不谈。”谢兰说。



简一很沮丧:“那我没什么能为你做的。”



谢兰安慰他:“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。现在这样就很好。”



她觉得简一好好当她的洋娃娃就行,他只需要听话、好看,且只属于她。



过完年,疫情更严重了,不仅是东市,其他地方也出现了感染者,一时间人心惶惶,都不大安稳。



苏清元也联系不上了,直到有一天简一接到他的电话,但打电话的人不是苏清元,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。



那人告诉简一,苏清元因为感染引起的器官衰竭不幸过世了。



他在电话那头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与痛苦,简一问他是谁,他自称是苏清元的丈夫。



但苏清元未婚。



于是简一镇定了:“他没结婚,我知道,你骗人的,对不对?”



男人的悲鸣通过电话传来有些失真,他痛苦得像是在被凌迟:“……他昨晚三点去世的,我不能见他,出来的时候……”



“出来的时候……人就,就没了……”



电话挂断了,再打过去无人接听,电话那头的忙音比世界上所有恐怖片的背景音都吓人。



简一还算镇定,他知道要向谢兰求助。然而谢兰给出的答案与那人的答案是一致的,苏清元真的死了,死于疫病。



听说疫病死了的人要火化,然后骨灰由家属来认领。苏清元跟家里人早断绝关系了,只有一个年近三十的男a认领他,对方自称是他的丈夫,但未婚。



然而骨灰还是让对方拿走了,因为对方拿出了自己与苏清元的婚帖,双方应该是都谈好了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没结成婚。



谢兰对此不感兴趣,要不是简一说起来她连苏清元这号人都想不起来。而且苏清元本名不叫这个,他原名叫苏福满,后来估计是觉得这名字太土不适合闯荡演艺圈,就改名了。这名一改,福气就改没了。



简一听完也没发表自己什么看法,只是看起来不太高兴。他没哭,只是愣愣的,谢兰张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他的眼泪就被这么晃出来了。



谢兰收回手,他低下头赶紧擦掉眼泪,谢兰说:“人已经叫过来了,在隔离,14天之后你再见他吧,好好问问。”



简一泪眼朦胧地望着她,谢兰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,只是在跟他称述一个事实。但真正薄情的人不是她这样的。



他扑进谢兰的怀里,眼泪一颗颗滚进谢兰的衣领,谢兰把他搂紧,感觉自己在搂着一团湿哒哒的棉花。



可惜今天天阴,要是出太阳了,棉花也就能晒蓬了。但她又想,用烘干机烘干也行。她造不出太阳,但买得起烘干机,也出得起价钱来让人见面。



简一见到那个男人已经是半个月后了。黝黑的皮肤,不算英俊的脸,高大、憨厚、沉默。



对方姓孟,叫孟义。孟义有些拘谨地跟简一解释自己跟苏清元的关系,小的时候他跟着师父去村里放露天电影,就这么认识了苏清元。两人本来是要结婚的,庚帖都换了,结婚前一晚苏清元逃婚了,他说要去追逐自己的演员梦,要去当大明星,孟义就让他走了。



与爸爸稍显不同,苏清元的骨灰罐大一点,因为里面很多大一点的骨头也有。孟义说要带阿满回老家,他现在不放露天电影了,在种地,农闲时也会来城里做工,一个人生活,不费什么钱。



所以他拒绝了简一的钱,说有人已经给过他钱了,他谢谢她们。他抱着苏清元的骨灰罐离开了,扎进人群像水融入大海,消失不见。



苏清元走得太急,没给简一留下句什么,但他是否给孟义留了什么,这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了。



谢兰接简一回去的时候,简一跟谢兰说:“春天要结束了。”



谢兰跟这个小文盲解释:“三月才是春天,是春天要来了。”



简一说:“是吗,我感觉春天要走了。”



他的惆怅是显而易见的湖水,漾起的波纹都藏着深色的愁绪。谢兰想他舒展点,问他:“你生日是不是要到了?”



简一生在三月下旬,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。这会儿离他的生日还有大半个月,他点头,有点儿高兴谢兰还记得,但这高兴也是转瞬即逝的。



谢兰问他:“有没有什么想要的?”



简一摇头:“现在还没有。”



“没事儿,慢慢想吧。”谢兰也不催他,“还有那么久。”



“可我觉得好难过。”简一突然抹了一下眼睛。



他又抹了一下,然而还是不够,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,起先像坠地的珍珠,到后面汇成悲伤的小溪,他的眼泪漫成了无边际的海洋。



谢兰看了他一眼,把车子停在路边,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我妈死了很多年了。”



简一:?



谢兰面无表情地说:“她是被拐卖来的,被拴在猪圈里生孩子,生到男孩也不够。后来她死了,死对她来说是解脱。”



简一的眼泪还挂在颊边,整个人已经完全愣住了,这是他第一次听谢兰说起她的妈妈。简一没有妈妈,他跟爸爸相依为命。



“也许,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解脱,活着的人不必太难过。”谢兰说。



她说完这话简一才意识到谢兰在安慰自己。



死对苏清元来说是解脱吗?简一不清楚。谢兰到底不擅长安慰人。



因为她说完之后,简一第一次看见她的右眼睛,滚出了一滴眼泪。



就像是美人鱼化作的泡沫,倏然就消失了,如果不是他一直在看她,他根本不会发现她的泪。



拐卖、拴在猪圈里,多么可怕的词,光是听到就觉得惊悚。谢兰的妈妈应该经历过最痛苦的绝望,连带着谢兰一起。谢兰一定很痛,她此刻最痛的是心。



他要怎么开口呢?好像不说话也不行,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,但什么也说不出口。他的身份,注定了他在谢兰的私事上要做一个哑巴。哪怕是谢兰先起的头。



所以他想了想,跟谢兰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



然而谢兰并没有理他,她仍然看着虚无的前处,过了一会儿,她才偏头看向他,微笑:“又见面,小一。”



简一又一次跟她强调:“别这么叫我,我跟你不熟。”



谢芜说:“不熟吗?我最近总看见你。”



她也觉得很神奇,以谢兰换床伴的速度,居然还没换掉简一。她看简一,想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。



漂亮,确实有一点,但这个世界不缺漂亮、年轻、好拿捏的oga,简一也没什么特别的。



她说:“谢兰怎么还没把你给换了?我几乎每次出来都看见你,都快看腻了。”



为什么谢兰还不换掉他,简一也不清楚,但只要能在谢兰身边,他就很高兴。如果谢芜不出来,他就更高兴。



他如实跟谢芜说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

谢芜说:“管她呢。”



谢兰不换床伴也挺好的。以前她玩得疯的时候,谢芜真的会怀疑自己要得病。



她懒得跟谢兰的床伴多说,问简一:“你下去还是我送你回去?”



简一说:“我下去。”



他解开安全带,是要走了,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变主意,只坐在那里不动。



谢芜问他:“怎么不走了?要我送?”



简一摇摇头,咬唇却不说话。谢芜等了一会儿,他还是不说,这让她有点烦。



“你想说什么?”她问,语气称不上很好。



“我,”简一的话微妙地停顿了下,眼睛瞥过来,又飞快地移开。好一会儿,就在谢芜想开口赶人的时候,简一终于说话了。



“我,我想问问你。”又停顿了下。



“兰姐以前是怎么样的呢?”



“谢兰?”谢芜嗤笑,“一个什么都敢做的神经病,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。”



简一不喜欢她这么评价谢兰:“兰姐不是神经病,她很好。”



谢芜觉得他蛮天真的,天真到了一种愚蠢的地步:“你才多大,见过几个人啊就觉得谢兰好。从谢兰那捞点钱算了,别满脑子情啊爱啊的,生活又不是肥皂剧。”



简一涨红了脸:“我虚岁二十一了!”



谢芜笑:“你自己都说虚岁啊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连十九都没有。谢兰比你大了十六岁呢,据我所知你爸十六岁就把你生下来了吧,谢兰要是赶趟都能做你妈了。”



简一说:“可她不是我妈,年龄也不重要。”



谢芜感叹:“只要活得够久,连谢兰这种神经病都能有小孩喜欢了。啧啧。”



简一又一次跟她强调:“兰姐不是神经病。”



谢芜懒得跟他争辩:“好好好,你说得都对。她不是,我是,不然怎么会把她给分裂出来呢。”



简一说:“我读了书,我觉得不是你分裂出谢兰,是谢兰分裂出你,这是谢兰的身体。”



谢芜啧啧感叹:“你才读了几本书啊就成专家了?你真的了解谢兰吗?”



简一说:“我不了解,我凭感觉。”



谢芜真要被他的话给逗笑了:“那你现在快凭感觉想想,我什么时候能把谢兰融合了。鸠占鹊巢还有理了,什么强盗逻辑。”



简一不说话,他坐在那里,看着就让谢芜心烦。她说:“你走不走啊?”



简一说:“走,但我想问你……”



“打住。”谢芜说,“我不想说谢兰的事,也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


但简一还是问:“我想知道,谢兰的妈妈……”



他才刚起了个头,谢芜的脸色就变了。



“她跟你说了什么?”她的语气冷硬。



她的样子莫名让简一有些害怕,他说:“也没有什么,我想,她妈妈一定对她很重要。”



“呵。”谢芜冷笑,“那她一定没跟你说,她把我妈害死的事吧。装什么大孝女,如果不是她,我妈根本不会死。”



她一猛地锤在方向盘上,震出巨响,吓了简一一跳。这时候看她,居然有了点谢兰的影子。但这影子跟谢兰又不完全一样,带着阴郁与恨意,几乎要把人生吞活剖了。



简一被她吓了一跳,但还是非常坚强得没有落荒而逃。谢芜看他,挑眉:“你真的很想了解谢兰啊?”她又恢复成那吊儿郎当的样子。



“去了解下‘恶女屠村案’吧。希望你看完了还能坚持你的爱。”她说。



想要了解十几年前的案子,就得去翻旧报纸。一开始,简一跑了好几个垃圾站,废报纸买了一堆,但都是近几年的,没什么参考价值。还是习敏听说他要找十几年前的报纸,跟他说可以去市里的图书馆看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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