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个把月,谢景行回来,这些乱党就能被清剿了。」沈妙对裴琅道:「只要坚持过这段日子就好。」
裴琅正在帮着看摺子。他们谁也没有提起前生或是与之有关一点点敏感的事情,彷佛是两人心照不宣的过去。挑明也并不会有什么好处,有时候,装傻才是最好的相处之道。
裴琅看见痴傻的叶鸿光时也是愣了许久,大约是晓得叶鸿光和傅明实在是生的太为肖似。因此待叶鸿光也分外温和,叶鸿光倒是很喜欢与耐心的裴琅玩耍。
「虽然如此,」裴琅有些担忧:「但是卢家乱党也深知这个道理。前日里城守备军已经禀告,卢家乱党如今都未动作。事即反常必为妖,总觉得,他们是在准备什么。」
「无论他们在准备什么,我们的处境不会有一丝改变。」沈妙嘆息一声:「当初以为大凉边境之处守的牢实。陇邺固若金汤,便是有动作,也不过是朝廷之上官员的相互猜忌,谁知道卢家还留了一手。」
「卢家对皇室恨之入骨,所以知道自己胜利无望,还在最后关头藏了一手。」
「老贼死不足惜。」沈妙拿着摺子,目光却是看着窗外:「但陇邺不可丢。一步也不能让。」
罗潭提着食篮走过来,笑道:「二位看了这么久的摺子,总要吃饭的吧。尤其是小表妹,你如今又不是一个人,还有个孩子呢。你自己饿着,还要让我的不知道是小侄儿还是小侄女跟着饿肚子,算什么娘亲呢。」她将糕点和羹汤从篮子里提出来,道:「裴先生也吃一点吧。这些东西我都是亲眼见着从厨房里做的,保证——干净得很!」
罗潭成日在宫里,显得有些无所事事。沈妙和裴琅看摺子,她帮不上忙,索性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沈妙的孩子上。宫里人多手杂,吃食更是要用一万二十万个心,多少女人的孩子就是在吃食上不明不白的丢了的。罗潭干脆每天搬个小凳子,守着御厨房,便是有陶姑姑惊蛰谷雨也不行,各种东西都要亲眼见着煮食。
沈妙微微一笑:「辛苦你了。」
裴琅的目光落在沈妙凸起的腹部,迟疑了一下,问:「大约…。也就是这些日子了吧?」
「说不好准。」沈妙道:「不过我觉得,也应当快了。」她抚着自己的小腹,眸中温柔一闪而过:「出生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,也真是为难他了。」
「什么兵荒马乱。」罗潭道:「小表妹这话就说的不对了。要知道如今已经是天下太平,乱世安定,正是繁盛好时光。等妹夫回来,那小傢伙可有个打了胜仗的爹,天下都在为他的出生欢呼祝福,此等殊荣,哪是人人都能遇到的。这般好事,怎么到了你的嘴里,还像是坏事不成?」
沈妙失笑:「你这么会说,怎么不去唱戏说书?」
罗潭得意洋洋:「我若是去唱戏说书,铁定能弄个天下第一当当。」
裴琅见他们二人说的热闹,便也摇头一笑,道:「熬过这段日子就好了,只希望乱党余孽不要在这时候生出其他事端。」
天不从人愿,裴琅的这话,在两日后便不小心一语成谶。
越是在关键时候,越是不能出一点纰漏,只要熬过这段日子,谢景行回来,解了陇邺之危,无论是乱党还是贼子,都会永远的在大凉的土地上销声匿迹,而从此后,明齐秦国不在,天下只有一个大凉,这盛世江山,都会落在谢景行的手中。
便是逃到天涯海角,这些人都如蝼蚁,如丧家之犬,永远不得安宁。
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离开,否则也就不会对陇邺进攻,但是前提是杀了沈妙以及沈妙腹中的骨肉,这场死战才来的值当。如今眼看着时日一日日过去,百姓没能煽动成功,皇室安稳,乱贼也会急的。他们急于将整个陇邺弄得混乱一团,好让谢景行回来面对的就是一个烂摊子,还有妻儿惨死的打击。
于是他们在两日后对陇邺发动了疯狂地攻击。
就像是裴琅所猜测的那样,事即反常必为妖,他们制定了详密的计划方案,而这方案原本是卢茂才当初为了逼宫而做出的布置,如今没想到却用来对付这个无人的皇城。
但也正如沈妙说的那样,无论怎么样,他们的处境并不会因此而有一丝改变。
卢茂才的计划里,原本是卢家将士对付皇家禁卫。如今这些余孽没有卢家将士那般勇猛,如今这些皇家禁卫也没有永乐帝在的时候多,恰好可以打成平手。
要拨出禁卫军去保护百姓,皇宫的人自然就少了。沈妙的处境亦是十分危险。
「亲王妃,要不再召些人回宫。」邓公公道:「如今宫里的人手怕是多些才稳妥。」
「多一两人也是无用,多多了外头又无人。罢了。」沈妙道:「就这样吧,守过今夜就好了。贼子也要休养生息,今夜攻城不过,自然就士气少了大半。今夜便是最紧张的时候,过了今夜,后面的事情反倒容易得多。」
陶姑姑有些忐忑:「可是听着怪担心的。而且亲王妃,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没事么?」
沈妙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小腹,大约是母子连心,这些日子,她能很明显的感到孩子在肚子里踢腿,动作,不过今夜里倒是十分平静。便笑了,道:「大约是睡着了,也晓得这个时候不能添乱,乖得很。」
裴琅道:「既然下定决心,就守在这里。不过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,一旦出事,就让墨羽军的人全部过来,护着你先逃到安全的地方。虽然这皇宫要守,可是人命也才最关键。便是最后百姓知道你逃了,也是在最后关头才逃的,必然不会怪罪你,毕竟你还要保护皇家血脉。」
沈妙点头:「我也是如此想的。」
「那么大家就打起精神来。」罗潭道:「如今正是至关重要的一夜,咱们就都在皇宫之中,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团结,要知道没有什么过不起的坎儿。这一年都快要熬过了,眼下无非就是些无名鼠辈,还怕他不成?」
罗潭是跟着罗家人长大的,骨子里就是有一股豪气和勇气,越是在危险的时候,反倒越是不怕。她这么一番话,倒是将宫里的一众人都激的热血沸腾。连同未央宫的宫女太监们都纷纷跪下身去,纷纷说要与皇宫共存亡。
倒也没有到那般绝境。
沈妙端坐在殿中央,大殿很宽敞,宽敞的过头,就显得有些寥廓。裴琅坐在一边翻摺子,沈妙在殿中瞧着晌午时候朝臣送来的一些文书,至于罗潭,便是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个九连环摆弄。陶姑姑和邓公公立在一边,不时地将茶水温热,看上去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,反倒是忙碌的很。
便是将这紧张的气氛也冲淡了一些。
但是也只是一些,因为不时有禁卫来报,如今城里的状况又是如何?那些个乱贼果真凶残,四处屠戮百姓,似乎是要和皇家对着干一般,处处引起恐慌。好在沈妙拨了大半禁卫军,还有城守备,倒和那些卢家人缠斗不休,一时分不出谁占上风。
这些乱贼十分狡猾,一部分在百姓中扰乱民心,一部分却是暗中包抄,试图攻击皇宫。听着外头远远传来一些兵戎相见的声音,还有不时的将士的呼喊。间或随着火光,谁都不可能真正的平心静气以来。
彷佛就是一张弓,一会儿拉的极满,松一松,又拉个圆满。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人的心,叫人心中难以安定下来。
这一夜过的分外漫长,漫长到香炉里飘出的青烟也要格外缓慢些,散落在空中,发出些静谧的香味,却让人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儿。
晨光熹微的时候,外头的动静渐渐小了。
邓公公和陶姑姑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。
禁卫军的头领自外头进来,对着沈妙道:「回亲王妃,卢家乱党已经退出城外,城里的贼子已被肃清。城守备正安抚百姓。」
这便是危机已经过了。
罗潭伸了个懒腰,她摆弄了一晚上九连环也没解开,倒也不是笨不笨,一夜的心思都没在九连环上,能解开便也是奇事了。她打了个呵欠,虽然兴奋,却也难掩疲惫,道:「小表妹,这危机解了,我陪你一夜,也算得上有一点点功劳吧。」
沈妙抬起头来,她比罗潭好些,除了看上去有些疲惫,倒是没那么困乏。隻笑道:「大家都辛苦了。等殿下回来,都论功行赏。」
那侍卫头领便也笑道:「亲王妃也辛苦了。」
能在这样紧要的关头镇定自若,甚至陪着在宫里坐上一夜,从某种方面来说,也就几乎是与他们共同战斗了。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些,总是格外令人佩服些,况且沈妙这些日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,大家都看的清楚,若非有她在领着陇邺,镇着陇邺,只怕陇邺现在都是一团乱麻了。
裴琅也从摺子中抬起头,望着沈妙微微一笑,似有轻鬆之意。
陶姑姑最紧张沈妙的身子,就道:「既然都没事了,亲王妃还是先歇息着才是。坐了一夜没合眼,寻常人都受不了,何况还是双身子。」她过来扶沈妙。
沈妙被陶姑姑搀扶着,方才踏出一步,便觉得自己腹中一坠,她一下子顿住。
罗潭见状,就道:「是坐久了身子僵了吧,我来帮你揉一揉。人要是腿脚麻了都是这样的,迈一步都难。」
「不是的。」沈妙逼着自己镇定下来,她道:「先帮我请个稳婆过来。」
陶姑姑和罗潭先是一怔,还是陶姑姑立刻反应了过来,她也说不上是激动多些还是惊惶多些,道:「快!快将宫里那两位稳婆请来!」
…。
稳婆是最好的稳婆,陇邺里远近闻名的接生婆,再难接的生在她们的手里也不过是小事。为了稳妥来,陶姑姑是寻了两位来的。
为首的李婆子就道:「亲王妃不要紧张,女人么,生孩子都是头一遭,一回生二回熟,第一回生过了,日后就不那么怕了,顺溜的很。」
刘婆子比李婆子年纪大些,骂道:「你这当着贵人的面说的是什么混话。」又看向沈妙,奇道:「不过亲王妃倒是很镇定,婆子接生过多少姑娘,倒是头一个见着这般冷静的。」
沈妙被搀扶着躺在床上,她神情平淡,好似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,自始至终也没有露出过惶惑的神情,让人险些以为她都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。可便是第二次生孩子,那些个妇人也没有这般轻鬆啊。
沈妙心里却清楚,她并没有自己看上去的这般冷静。对于孩子的记忆都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了,那时候傅修宜都不怎么管她,生孩子似乎生的也很是辛苦,她怀揣着不安生下了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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